隔壁班的同学
杨均宁从来不问命运是否公平。六岁那年父母因为车祸双亡,他太小还不太明白那意味着什么,在葬礼上甚至来不及哭,长大了之后对父母的记忆越来越淡薄,更加哭不出来。所以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父母哭过。
之后跟着大伯父生活。大伯父是大学的美术老师,有两个女儿。不,其实只有一个,是杨均宁的妹妹。大姐姐已经离开家很久了,从来没有听她叫过大伯父一声爸爸,只是偶尔伯父自己会感叹“你大姐姐……”所以杨均宁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大姐姐。
伯父温文尔雅,气度不凡,对杨均宁也算是视如己出,疼爱有加。
伯母很年轻,听说是伯父的学生,表面上对杨均宁也是客客气气的,只不过杨均宁不记得有多少次,听见这个年轻的伯母在自己背后叹气。
伯父的女儿杨雅宁比杨均宁小两岁,因为秉持着女孩子早点念书好的观念,和杨均宁同一届。她是个不好惹的主儿,有些任性,爱耍小脾气,杨均宁只好让着她点。
杨均宁不觉得自己可怜,他觉得命运待他还是不薄的。
杨均宁觉得自己并不聪明,明明很努力学习了,还是没办法做到名列前茅,成绩总是在中等游走,伯父对他也没抱什么期望,实在不行就弄进伯父执教的大学,也并非难事。
可是杨均宁还是很努力学习,他不是太想一辈子寄人篱下的。
每天最晚一个离开教室,只因他自以为在教室看书能比在家更有效率一点点。
他锁好教室门,太阳已经下山了,走廊的灯有点暗,还一晃一晃的。突然前面蹿出一个影子挡住杨均宁的去路,杨均宁定睛一看,那人穿着校服,是同学。刚想松一口气,抬头就望见比自己略高的男生脸上,除了有一个僵硬的微笑之外,还有一个不大的伤口,源源不断地向外涌着鲜红的血液。那血液来得凶猛,势必要在短时间内占领整个脸庞。
“啊!”杨均宁尖叫起来,他没见过那么多血,除了叫他不知道该做什么。
“同学!你别叫啊!我还没叫呢!”那人急了,但克制着稍微冷静下来,“那什么,你能送我去医院吗?我觉得,叫救护车可能来不及了。”
杨均宁慌忙点了下头,拉起那人就走。“你自己怎么不去医院啊?”他边走边问。
“我这不正准备去嘛,一出教室就碰见你了,心想正好找个人陪着去,不至于我半路失血过多晕过去也没人理。”那人老实答道。
“嗯,那你别说话了,省点力气。”杨均宁打开自行车,让那人做到后座上。那人倒也不客气,一屁◇股坐上去了,还拍拍杨均宁的背说“走吧。”
杨均宁使劲蹬着自行车,目测那人比自己高小半个头,体型也大了一圈,能不费力吗!好不容易赶到最近的医院,挂上了急诊。
“怎么弄的啊?”医生边消毒边问。
“噢,在教室练双截棍,自己不小心打到的。”那人撇嘴说,“嘶……疼……”还不忘喊疼。
“疼不死你!”医生急了,“敢情是自己打的啊,下手可真狠。”医生将血迹清理干净,杨均宁这才看清真正的伤口位置在额头上。“啧啧,缝针吧。”医生一脸嫌弃。
“缝吧缝吧,先打麻药啊。”那人小心叮嘱。
“哟,还知道要打麻药呢,我以为你这么大本事把自己打成这样应该不知道疼呢。”医生找来了护士帮忙。
杨均宁心想,这都哪冒出来的奇葩啊。
那人缝了针,取了药,然后杨均宁付了钱。
“对不起啊同学,我书包放教室了,钱包在书包里呢。”那人一脸歉意。
“没关系,我先帮你给了。”
“我一定还你!”那人拍着胸膛保证,“我是二班许维翰,你呢?”
“三班杨均宁。”
“幸会幸会!多谢你啊杨同学!那什么,你家住哪啊?”许维翰恳切问道。
“啊?”杨均宁没明白。
“这不是天色有点晚了,我送你回去啊!”许维翰冠冕堂皇。
“这自行车是我的啊。”杨均宁说道。
“我知道,我坐着它来的,可能还得坐着它回去啊。”许维翰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杨均宁想起他没带钱,明白了。
“上来吧。”说着就要跨身上车。
“我载你吧。刚才我脸上流着血不方便,我看你载我挺吃力的。”
你比我高那么多壮硕那么多,我又不是牛能不吃力吗?杨均宁这么想着嘴上却说:“那多不好啊。”
“好着呢,来吧。”说着许维翰抢过驾驶位,让杨均宁坐到后座上,“放心吧,我载人稳着呢。”
两人乘着夜风出发。“你住哪儿啊?”驾驶员问乘客。
“王府花园。”
“正好,我住锦城家园,就隔两条街。”
“那你先骑回自己家,我再骑回去。”
“得嘞……”
这人果然不客气啊,杨均宁想。
杨均宁到家都快九点了。伯父在书房看书,伯母在看电视,妹妹在自己房间,饭桌上还留着杨均宁的饭菜,他这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。
“小均这么晚啊。”伯母起身帮他热饭菜。
“嗯,学校有点事。”他放了书包洗好手就去帮忙。
“呀!”伯母惊叫起来,“你哪里受伤了?杨老师你快来看。”伯母一直改不了口叫伯父老师。
杨均宁这才仔细端详自己,自己的校服上沾染了一块血迹,见者触目惊心。
伯父赶忙走出来,一脸关切,“小均怎么回事,被人欺负了?”在伯父一家人眼中,杨均宁永远是那个被人欺负的小孤儿。
“不是的,伯父伯母别担心,不是我的血。有个隔壁班的同学受伤了,我送他去了医院,才回来晚了。”杨均宁知道瞒不住了,干脆如实招来。
“你没受伤就行,快吃饭吧。”伯父放心地走回书房。
“伯母你去休息吧,我自己来。”杨均宁过去接过伯母手中的碗筷。
伯母点点头走回客厅。
杨均宁自己吃完饭洗完碗,又把血染的校服洗干净晾好,才回房做功课。
没过多久后面有人拍他的背吓他一跳。
“你怎么回事?”杨雅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他房间。
“就是送隔壁班同学去医院啊,说过了。”他低头继续功课。
“真的我以为你又被打了呢。隔壁班同学男的女的?”
“男的,你们班的,叫许维翰。”
“他!”杨雅宁高分贝叫起来,“他怎么受伤了”
“他说是玩双截棍打到的。”
“噢……”意味深长的一声“打死他活该,让他嘚瑟。”
“你怎么这样说同学啊?”
“就……咳咳,不说他了。这个,帮我搞定。”杨雅宁说着塞了一本书到杨均宁面前。杨均宁一看是一本字帖。
“我今天有点赶,你什么时候要。”杨均宁知道二班的语文老师最喜欢让他们练字,说是字写好了高考能多得好多分。
“不巧了,明天就要。”
杨均宁叹了口气,“我帮你吧,下回早点给我。”
“谢谢哥哥,早点休息哟……”杨雅宁放下字帖就出去了。
杨均宁看着字帖,心想这可怎么早点休息啊。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河北同志,河北酷儿,河北同志聊天室,河北酷儿聊天室